宝批龙,大不同,半夜起来涂口红
涂完口红说一句:文章不要转出lo 笔芯

【叶修中心】我在机场遇到的那个少年

今天在微博上看到了小叶十五岁离家出走抱着书包坐在机场的图透,天,真的太可爱了,我真的害怕他被人偷走…然后就有了这一篇胡诌的东西…中年男人第一视角…

       00

  那孩子已经第三次看我了。


  我们坐的很近,他怀里抱着巨大的背包:北京常见的旅游包,鼓鼓囊囊,不知道在里面塞了什么。


  我想:肯定没有食物。


  他看起来有些不安,肩膀往上微微耸着,表情不自然,左顾右盼,故作镇定。


  十分钟后,他抱着书包的姿势更防备一些,双腿合拢,往右边看了一眼。


  我这时候问他,“诶,你是去哪儿的?”


  他飞快的看了我一眼,双眼锁的层层叠叠,警惕的往后挪了两公分,抿了下嘴唇。


  “好吧。”我说,“我换个问法。”


  “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01


  人到了一个年纪,就会选择性的去相信自己相信的。


  我已经到了一个不信任医生的年纪,见到他们给我拿的药,我总要问一问:你的药有用吗?治得好吗?


  我会先去网上搜罗一堆鸡零狗碎,狗屁不通的道理,把一场感冒诊断成绝症。


  如果我时常去网上给自己看病,那我就会省一笔挂号的钱。我只需要准备棺材钱就够了。


  但我年轻的时候,医生在我心中是绝对权威。直到我二十二岁那一年,我的一位酒肉朋友去当了医生,据我所知,他年轻时候的梦想是当屠夫……


  我说到这里,略微暂停了片刻,拧开瓶盖灌了口水,和颜悦色的,露出我自认为生平最和善的笑容。


  “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觉得我是个傻叉。”


  “我要向你讲三个道理。”


  这三个道理如下:


  一、我是个好人


  二、你还没到不相信医生的年纪,也不应当不相信我


  三、你的梦想是什么


  “和我的梦想有什么关系?”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当然,势必是有关系。”我解释给他听,“我有个朋友,他的梦想是当屠夫,但是却做了医生。如果你的梦想是当屠夫,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我不想当屠夫。”他回答。


  “看得出来。”我打量他:里面一件黑色的卫衣,外面一件套头红毛线衫。


  屠夫是不会穿得这么英伦丝带儿的,屠夫应当裸着穿围裙。


  所以我断定他不是一个屠夫,他是一团在洪流中迷路的火焰。


  02


  他吃东西的时候,像一只有教养的仓鼠。


  没有人有闲工夫去教一只仓鼠怎么吃东西,更何况还需得把他教出教养来,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所见他吃东西时,却有了这样矛盾的感受。


  他吃完,防备的姿态卸下来一些。


  “你一个人出来旅游的吗?”我翻了两页书,心思不在书上,而在他的身上。


  他靠在凳子上,思索片刻,“我是离家出走的。”


  他太坦诚,我不好藏着掖着,只好分享出了同等的信息,作为交换。


  “我是北漂失败的。”


  他乐了一声,从头发丝开始生动了起来。


  这就像一副惊艳的二维平面画,突破了空间的限制,跃然纸上。他的手脚动了起来,带动着周围的空气,给透明的空气也渡上了艳丽的色彩。


  我无聊的时候买过北京某个美术馆的画展的门票,这家画展是个破落户开的,破落户开的画展,势必是个破落的画展,好在它只收十五块的门票,适合北漂失败的破落青年才俊去陶冶情操。


  我花了两天的饭钱,决心去陶冶自己的情操。虽然在金钱上我暂且达不到中国首富的水平,但我争取在思想上和他们站在同一高度。


  揣着如此伟大的抱负,我在里面欣赏到了两百块卖一张的毕加索名画。(我这时候也找到了一个商业产链:美术馆门口的打印店开着不是不无道理的。)


  毕加索的画我一贯欣赏不来,并且我自持甚高,看了一两眼之后,便觉得这人和我的画水平相当,丑的不分高下。只是我明珠蒙尘,怀才不遇。


  我这天在美术馆却看到一张画,我虽看不懂这张画,它却给我带来了十足的震撼。


  人们对于自己未知领域,写超出自己水平意外的文字,都会感到满足,因为不懂。一个人写自己不懂得事情,就是这样浪漫。[1]


  我见他一举一动,也是这样。我不懂他,但相当浪漫。


  他像不知道哪位大师呕心沥血,穷极一生雕刻出来的作品。我便像那日在美术馆里一样,虽看不懂他这个人,但却感到了震撼。


  唯一不同的是,他长得十足的俊俏,这点我必须强调。


  我依旧认为:毕加索的画实在抽象。


  他不同,他的五官眉眼都镌刻着温柔,我见过他笑,就是现在,叫机场里的安全照明灯失去了它的作用。


  03


  朋友之间两杯黄酒下肚,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这是正常流程。


  他只有十五岁的年纪,我不能骗他喝两杯黄酒,于是用了两个黄澄澄的蛋糕,取得了他的信任。


  因此我知道了另一点:他是个单纯的人。


  “你在北京做什么工作?”他吃饱了,明显轻松不少。显然已经相信我是一个不会在蛋糕里投毒的人。


  “什么都做。”我回答,“但是失败了,如你所见。”


  “好吧,那你太惨了。”他的头发在他说话的时候,朝气蓬勃的跳动。


  “轮到你了,为什么离家出走。”我问他。


  “哦,我爸不同意我打游戏。”他这么说。


  我心想:天,他真的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04


  他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叫我明白他伟大的抱负。


  十五岁的年纪,是上初二的年纪,这个阶段的少年,或多或少会患上一种难以根治的疑难杂症,叫北京最好的专家医院,最好的主治医生来,都是看不好的。


  我断定他患上了这个疑难杂症,又因为我二人有两个蛋糕的交情,便决心劝他迷途知返。


  他就和我说这这样长的一段话。


  我总结了一下,和我曾经在一本书里看的想法雷同。


  ‘打游戏’是不入流的低俗思想,‘找个好工作’是充满境界的高尚思想,上一代人要将高尚的思想灌进自己的子孙后代脑子里,他把这个比作:请母鸡到自己的脑子里下蛋,那脑子就成了一个鸡窝。[2]


  他断然拒绝自己的脑子成为一座鸡窝,并且在大部分人的脑子都成了鸡窝的同时,他伟大的念想只刚刚捏出了一个雏形。但就凭拒绝自己的脑袋当鸡窝的这一点,已经比所有十五岁的少年都要拔尖。


  我听他说完这个,和他分享了一件在人民日报上看到的新闻,这个新闻报道了这样一件事情:


  俄罗斯有个男人要做脑内移植手术,把别人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众人哗然,并且这一项举动震惊了全球医学界(我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笑的很厉害,我至今没明白他的笑点),大家都纷纷来参观这个换脑袋的人什么需求,原来是他的身体不太方便,他想要个健全的身体。


  我说这就叫做:母鸡下蛋。


  他反驳我:蛋不能孵出一个健全的身体。


  我反驳:你说的对,所以这个新闻是我杜撰的。


  他吃了一惊,眼睛瞪大的模样也好看,很快的坏笑一声,说:你不老实。


  我趁这个机会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打游戏。


  05


  他反问我喜欢打什么游戏。


  我只好告诉他,我们的年代不同。


  他问我什么年代不同。


  我说:我是小霸王年代,你是平板电脑年代。


  他淡定的回答:哦,小霸王我也打过,插卡的。


  我眼神发亮,认为自己找到了忘年之交,并且把自己最拿得出手的战绩吹了一吹,“我可以一条命过超级玛丽的前三关,只需要一分钟。”


  很快,他继续淡定的回答,带了点儿少年的臭屁感,“我已经通关了。”


  因此,我对他的欣赏更上一层楼。


  与此同时,我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叶xiu…秋。”


  “叶啾啾。”我感慨道,“你的名字很有童趣。”


  他沉默的思考了一会儿,我递给他第三个蛋糕,换来了他的真名:叶修。


  06


  我告诉他我是杭州人,在我读书的年纪,去游戏厅里打游戏都是不学好的学生。


  我们那时候最时髦的做派,就是买个文件夹挎在腰间。不管你在里面放什么,别人都管不着,只要达到了时髦的效果就成。


       我们在文件夹里放刘德华的签名海报,三毛钱的日本爱情动作文学巨作,叠的整整齐齐的‘东南西北’:一部分‘东南西北’叠给自己前桌的羊角辫,玩一些弱智流的文字搭配游戏;一部分‘东南西北’用来赢更多的‘东南西北’。


  我告诉他这种弱智流拍板游戏怎么玩儿:就是用一块纸板儿把另一块纸板儿打起来。


  为了生动形象,我甚至把我随身携带的一本笔记本撕下来,叠给他看。


  我问他:你觉得有意思吗?


  他冷静道:据我所见,这只能让你的语文书越读越少。


  我不服,反驳他:我撕的是数学书。


  我同时告诉他我的梦想:我想成为一名作家。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唏嘘道:现在梦想完成了一半。


  他歪头,我谦虚的把我完成的那一半说了出来:我想成为。


  他又看着我撕的宛若狗啃的笔记本,我只好承认:这是我的小说手写稿。


  我咳嗽一声:如你所见,现在已经少了一章了。


  07


  我始终佩服有梦想的年轻人。


  有梦想敢去追逐的年轻人,是我穷极一生都无法下足决心达到的思想高度。


  我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青年窝囊废,现在是个中年窝囊废。


  以前窝在北京唉声怨载,现在窝在机场:偶然遇到了一颗星星。


  这颗星星让我本能的被他吸引。


  “我有个儿子,比你小一点。”我从口袋里把钱包掏出来,指着照片,“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女儿,这是我妻子。”


  我这样说,“你比他们都优秀。”


  他大概不懂我这个快到中年的男人,脑子里想什么,就像我不懂孩子的脑子里想什么:他竟然能为了打游戏这样虚无缥缈的事情,离家出走。


  不是走到小区门口,不是走到巷子门口,他敢背着包,从北京走到杭州。


  我实在佩服他的勇气。


  “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我这样判断,“以后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他点点头,“那是当然。”


  我见他这话说的嚣张的很,男人的自尊心作怪,便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女儿不会喜欢你的。”我得意洋洋,“这是你一生中最不完美的一点。”


  他乐呵道:我为什么要人喜欢。


  我连忙打住。


  总所周知,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快到中年的男人,但凡是提起自己的女儿,总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狗屁自信。我绝不能继续扯下去,否则坏了我人生导师的形象。


  我猜他也不觉得我这个窝囊男人能导个什么玩意儿。


  “我入股。”我说,“资助你三个蛋糕,今后你发达了,有我的股份。”


  他学我道:我也入股,看咱俩谁先发达。


  他给我签了个歪七扭八的签名,作为股份,并告诉我他将来会成为游戏玩儿的最好的人。


  我脑子既没有进水,也没有被门夹。


  所以我知道:他一定说到做到。


  08


  很多年后,他做到了他曾经在机场上和茫茫人海中某个不知名的中年男人的承诺。


  成了一代人的青春记忆和情怀。


  我偶尔回忆起二十八岁在机场遇见的十五岁的他。


  他的身体尚未长开,脊梁骨却戳的笔直。说话的声音清朗果断,笑起来叫照明灯失业下岗。


      书里说这样的人拥有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我们把这力量叫做‘温柔。’


  叶修就有这样的力量。


  09


  只是我算漏了一点。


  我的女儿后来竟然成了他的女友粉。



END

[1][2]:引用自1994年第九期读书杂志《思维的乐趣》,王小波著。

[1]为原句引用

以及:吹叶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评论(63)
热度(2269)
  1. 共3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宝批龙 | Powered by LOFTER